張靈甫這個名字,在中國幾乎是一個家喻戶曉的名字,當然這種鼎鼎大名并不是人們對張靈甫這個“抗日名將”真的有什么了解,真的就那么尊重,而是恰恰相反,人們完全是從《南征北戰》、《紅日》等文藝作品中認識了他。在影視劇中,人們對張靈甫在抗戰中的英姿一無所知,腦海中全是“殺妻、狂傲、孤軍冒進”的一系列冷冰冰的形象。
百度搜索名人顯示:“張靈甫(1903年8月20日~1947年5月16日),男,漢族,陜西省長安縣人(現西安市長安區)。原名張鐘麟,字靈甫,后因殺妻案改名張靈甫。國民革命軍高級將領,中將軍銜,參加過土地革命戰爭、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曾任中華民國國民革命軍整編七十四師師長。1947年5月16日,死于解放戰爭之孟良崮戰役,終年44歲。”
當今兩岸關系日趨正常化,在確定國民政府的軍隊是抗日主力軍的前提下,也應該徹底還原張靈甫先生真實的歷史形象了。
在中華五千年的神傳文化中,有“兵爭天下、王者治國”之理,每一個朝代的開國皇帝,都有武靈下世助其打江山,創造一系列神傳文化中千古流傳的佳話,有智勇雙全、有蕩氣回腸、有悲嗆壯烈,不一而論。人們茶余飯后談起這些武靈,都好象喚起了心靈深處的一種刻骨銘心的記憶,一下子仿佛自己正親身馳騁在疆場。也許,在那世世代代的輪回轉世中,你就是那當年著名的大將、勇者,一世的智勇、大勝、凱旋、壯烈成仁換來后世代代相隨的潛意識、顯意識有意無意的回味,有意無意的驕傲,有意無意的自豪,有意無意的覺得自己真的堂堂正正的很是個能在中國這塊土地上立足的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張靈甫先生就是一個武靈下世,一個堂堂正正的鐘愛中華社稷的中國人。
陜西省西安市長安區東大村是張靈甫的老家,距西安城南20多公里,全村有上千人口。在村里問起張靈甫,幾乎無人不知,村辦養老院里,還是有一些老人至今記得當年那個身高八尺有余(一米八七},個性爽朗的大個子——張靈甫。聽老人說:“張宗靈小時候聰明得很,學習好,字也寫得好,逢年過節常給村里人寫對子。” 張更愛長安家鄉,尊敬父老,每次回家都是三十里下馬,不著戎裝;必向鄉親們問寒問暖問收成。方圓幾十里的父老都將自家子弟送到他的部隊以報效國家。張靈甫英俊瀟灑,相貌堂堂,如此英豪怎不令人贊嘆。
張靈甫又名宗靈,字靈甫。其父張鴻恩,個子超過一米九,比一米八幾的張靈甫還高上一截,被村里人稱為“張大漢”。張家幾代務農,據說張鴻恩非常勤快,常常是全村第一個起早拾糞的人。
張靈甫很小的時候,也常幫著家里干農活。 少年張靈甫癡迷書法,在長安中學念書時常步行十余里到西安文廟研習。那時的張靈甫最喜歡書寫《正氣歌》、《滿江紅》,常常貼得一屋子都是。有一次他在碑林習字,不想巧遇正在關中書院授課的于右任,于右任看過張靈甫的字,深為喜愛,連稱人才難得。而這次相識,也為張靈甫日后入黃埔,進而成為蔣介石嫡系將領,埋下了伏筆。
村里的老人講,東大村原有一個孤魂廟,廟前有一個孤魂潭,兩處之間有一道龍脈,原本是要出皇帝的,后來當朝皇上派人來挖斷了龍脈,才好幾百年不出人。不過有一年一位算命先生來到此地,看了孤魂潭后預言,村里將要出三個人,結果就出了個張靈甫。 傳說權當笑談。
但青年時期的張靈甫的確算是十里八鄉中難得的“雋才”。畢業后,年僅20歲的張靈甫回鄉當了幾個月小學老師。由于關心國事,又酷愛歷史,他很快順利考取北京大學歷史系。 要入學的時候,不想卻被昂貴的學費擋住了。據張居禮回憶,那時父親不斷寫信向家里要錢,但張鴻恩卻始終沒有把錢寄給他。因為在那個年代,一年的大學費用相當于二十多畝良田的價格,張家權衡再三,沒有舍得。 眼看錢寄不來,張靈甫也沒辦法。在京滯留期間,衣食無著的他依然熱心國家大事,積極參加學生運動。看到學生手無寸鐵,難有起色,他便有了“大丈夫當撥亂反正,旋乾轉坤,措國家于磐石之安,登斯民于衽席之上,而紆衡大局,非武力不足以除強暴,非破壞不足以言建設”的念頭,于是離開北京,決心投筆從戎。 在河南,張靈甫找到了鄉黨胡景翼統帥的西北軍國民二軍,加入軍官訓練團,直到再一次遇到了于右任。 于右任是中國同盟會老會員,國民黨元老,他不僅在國民政府內部有很高的威望,而且在靖國軍、西北軍里也有廣泛影響。于右任再次見到了張靈甫,看到張在這里當兵很是感慨,他認為像張靈甫這樣的人才在胡景翼這里有點可惜,就推薦他赴廣州黃埔軍校投軍。
拿著于右任寫的便條,1926年秋,張靈甫進入黃埔軍校第四期入伍生總隊,修步科。次年3月8日,軍校第四期學生開學典禮上,有張靈甫、胡璉、林彪、劉志丹、袁國平、李彌、文強、唐生明等,這些日后在中國大地上風云一時的大人物站在一起,聆聽校長蔣介石的訓話,以這一刻為起點,張靈甫開始了他二十年的戎馬生涯。
張靈甫是黃埔軍校四期學員,和林彪、劉志丹等是同期學員,是國民黨五大王牌軍主力之中之主力74師的師長;在抗日戰爭中身經百戰,幾乎參加了所有國民革命軍針對日軍的重大戰役,斃傷日寇無數,屢挫日軍精銳,創造了著名的德安大捷,被譽為抗日鐵軍。再后來,從資料上得見,其不僅對軍事戰略有著精湛的學養,還寫得一手好字,幼時曾得于右任先生褒獎,譽之“奇才”。師哲曾在其回憶錄中提到:“張靈甫與我同窗四年,寫得一手好字。”
拋開國共兩黨政治問題不談,但要談及張靈甫的文化與書法素養,那就非常大書特書了!
對于張靈甫的書法,人們在孟良崮戰役原國民黨74師指揮部舊址看得見,那是張靈甫的《絕筆書》碑刻,張之書法令人震撼難忘。不少人感嘆,一員武將卻有如此一筆好字。其書所展現出的溫文爾雅、優裕從容,即便縱觀當代書壇也是難得一見的。由此,益發升起敬慕之情。觀其《絕筆書》碑刻,是一典型的碑派書法,字型多呈縱勢,楷中寓行,行中寓楷,楷行相間,形神兼備。雖是小字,看似信手拈來,其實卻是舉重若輕,一派大家氣象;雖是出自北碑,卻剛柔相濟,腴潤秀勁。究其作此書時,當處非常之時,然觀其書法卻無懈怠、粗率之筆,亦無一絲一毫的火氣,概其援筆擬文之際,其意當不在書,純真情流露,一任自然,此恰與東坡“無意于佳而佳”相合。由此可以想見其書法實非常之功。
目前能夠見到的張靈甫手書作品還有一件《我輝煌將士書》,書體與風格與《絕筆書》極類似,也是碑體行書,字型多呈扁勢,中規中矩,從容不迫。兩件手書作品與時下一些所謂極具視覺沖擊力的書法作品迥然不同,沒有刻意強調形式構成、用筆技巧、墨色變化等,然卻極耐品味,余韻久遠。
我們推究張靈甫所處的年代,時處中華民國時期。這一時期涌現出諸如康有為、沈曾植、李瑞清、于右任、王世鏜、鄭孝胥等等一大批書法文化名家。這一時期的書法承襲清末碑學之緒,以勢為尚,變古為新,南北兼收,碑帖互用。王朝賓先生在其《尚勢出新的民國書法》一文中稱,“清中、晚期,碑學大昌,與帖學儼然壁壘。然六朝碑版無行草書。進入民國之后,時事多變,思想活躍,學人多不規矩于波磔界格,行書書寫便宜,應用廣泛,資質優雅,抒情達意,世人多好,碑學家亦難違拗。故民國書家多長在行書,納碑版筆勢于行草書之中,行書繼明末之后再放異彩。”由此不難看出張靈甫行書與碑版互融的淵源所在。
此外,我們能夠見到的張靈甫的一件碑體行書對聯:“雄詞脫手堅如鑄,秀語生花粲欲飛”。上款署“平一同志”,下款署“張鐘麟”。從風格上看,活脫脫于右任碑體書法面目。這件作品把于右任碑體書法干凈利落而又灑脫不羈、樸質奇崛而又雄逸豪放的藝術特征展露得極為充分。以至于筆者初次見到這幅對聯時,起先誤以為是于右任所書,細察之下才發現款署為“張鐘麟”。
作為國民黨元老級人物以及取得“為五百年來所難得”成就的一代書法大師,于右任先生對近現代中國書法影響甚遠,其仰慕者、追隨者眾多。張靈甫顯然得益于于右任先生的影響和指授,在北碑書法和于右任書法的學習上下過很深的功夫。這從“雄詞秀語”對聯不難看出。愚以為,學于右任書法最肖者,唯張靈甫一人而已。其肖,在面目、在風神、在氣骨,非其人不能為也。
從張靈甫先生碑體書法作品以外,還有一件能夠看得出張靈甫深厚的傳統功夫。這就是現存于南岳衡山忠烈祠內的74抗日陣亡將士碑,也是張靈甫書法中難得一見的篆書作品。碑文內容為“為主義死”四字,為大字篆書,款署“張靈甫”。從其所書四字篆書看,承李斯泰山、嶧山碑小篆遺意,謹守古法,厚重端嚴,雍容古雅,靜穆沉雄。款書為顏體楷書,與其篆書氣息相通,相得益彰,一派正大氣象,令人肅然起敬。
一件好的書法作品,其觸動人心的生命力,不只在線條、構成和風格,更重要的是形式與內容、物質與精神的完美融合。王右軍《蘭亭序》,不止是天下第一行書,還是一篇發出“后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感喟的曠世美文。“蘭亭而后,惟此為高”的顏真卿《祭侄文稿》,觀其文其書,悲憤交加、正義凜凜之氣勢不可遏。正如黃山谷所云:“魯公《祭侄季明文》文章字法皆能動人”。文書俱佳,當是書法作品的極則。觀張靈甫《我輝煌將士書》和《絕筆書》兩件手書作品,實出于功用,無意于書,然注思為文于字畫無意于工,而反得其工之妙。其《我輝煌將士書》,文曰:“我輝煌將士們,淮陰之戰,關系極重,必先下破釜沉舟之決心,然后才能得到掃六犁庭之戰果。這一盤棋,我們千萬輸不得。不要忘記了,我們是攻擊軍,我們曾得有輝煌之軍譽,更不要忘記我們是王佐公一手訓練之部隊。望各奮勉,毋遺國羞”。一文武兼備、為國盡忠之將才形象婉在眼前。再看其臨終絕筆:“十余萬之匪向我猛撲,今日戰況更惡化,彈盡援絕,水糧俱無,我與仁杰戰至最后,以一彈飲訣成仁,上報國家與領袖,下答人民與部屬。老父來京未見,痛極,望善待之。幼子望養育之。玉玲吾妻,今永訣矣”。讀來令人動容,萬千感慨。還有一件給其家兄的信,真跡未見,其文如下:“此次抗戰,為國家民族爭生存,兵兇戰危,生死未卜,家人當我已死,絕勿以我尚生,予果死,堂上雙親,請兄奉養,膝下諸子,望兄撫教。予妻守嫁,聽其自然。”其文大意與絕筆書內容相類。觀其書,讀其文,追其人,慕其才,莫不慨嘆。如此英豪,古今少有。
張靈甫先生乃博學多識、有勇有謀之將才,對軍事戰略有著精湛的素養。曾根據自己的作戰經驗,寫了《遭遇戰研究》《山地戰研究》《日軍作戰心理分析》《在劣勢裝備下如何實施河川戰》《我帶兵的經驗》等眾多文章,將軍堪稱中國第一職業軍人。單從書法的角度來評價,無異于管中窺豹。于張靈甫,書法雖為愛好,實為余事。據《張靈甫將軍碑》載,其“生平崇尚文山公之氣節,且博學多才,通經曉史,尤精兵法。戰閑休整,或向下屬講解用兵韜略,或則游歷山川,臨池潑墨。”盡管目前世人多只知張靈甫其人、其事而不知其書,況且能夠見到的書跡極為有限,然僅現存的寥寥數件,亦足以看出其在書法上所取得的成就。若非44歲英年早殞,單就書法而言,必成一代大家。
縱觀張靈甫的一生,盡管沒能實現“匡濟時艱”之宏圖大愿,然其“上報國家與領袖,下答人民與部屬”之忠義,舍身忘死、殺身成仁之悲壯,血灑疆場誓不變節之氣骨等等,影響深遠,誠可謂文心劍膽、忠孝兼全矣,亦可謂一代完人、大丈夫。董逌嘗贊魯公書曰:“法度盡存而端勁莊持,望之知為盛德君子”。“盛德君子”何所在,愚以為,張靈甫乃其一也。烈烈甫公,赫赫其事,必藉金石而不朽。
予以為,書雖小技,然小中寓大,一筆一劃莫不發之于心,顯之于翰墨,為一人性靈、才情、胸襟、抱負、閱歷等集中展現也。未央公嘗云:“凡求斗進而錙銖無遺者,決諸翰墨,但余欲情而性靈灰灰”。予以為是矣。為書者,功在字外,萬勿以書為能事,當以修身修心為上,與書品兼而修之。更何況凡所大家、大師者,非擔得起一個“大”字而不可得也。
歷覽中國歷代前賢,書名為畫名所掩者有之,畫名為書名所掩者有之,書名為詩名所掩者有之,詩名為書名所掩者有之。今張靈甫即為書名為將名所掩者也。若非44歲英年早逝,但從書法文化與功底而言,張靈甫也絕對是一名書法大家,應該予以頌揚!(盧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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