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多日子眼有不適,家人不讓上網,不讓看電話,讓眼睛休息一段時間,為了不讓朋友掛牽,并給兩個互動頻繁的同齡戰友群打了招呼。今略有好轉,急急切切的打開電話,瀏覽微信,多路信息蜂擁而至,不幸的消息映入眼簾,戲曲名家雷開元先生離開了我們,讓我十分的悲痛,也勾起我和雷開元先生的一段回憶。
我和陜西戲曲名家雷開元先生是同鄉。都是陜西華陰興樂坊村、寬巷東頭的人,他長我十歲余,是和我大哥、表哥同齡,和表哥是要好的玩伴,表哥小時候是在舅家(我們家)長大,雷開元是在我們村他的姑姑家長大,我那時太小,和他表侄雷芳民是玩伴,他何時被縣劇團招去當演員,我沒有任何印象,對他的記憶,只是他參加工作以后(被劇團招去以后),每次回興樂坊寬巷看望他的姑姑時的短暫的時間的偶爾相遇,再就是縣劇團六十年代在附近村里演出時,他在舞臺表演的畫面,記得最清的是他在敷水南城子的演出,這也是我離開老家前的最后一次看他的演出。
他的婚禮是68年在華陰興樂坊村寬巷東頭路南老城墻下第一戶,他表哥雷福厚家舉行的,(他們的老屋原來在寬巷東頭路南靠西邊),這是我離開華陰老家前最后一次看到他本人,我那時是巷里看熱鬧眾孩子中的一員,在這之前,并沒有和他有過任何語言交流和伎體接觸。
他表哥和我父親是同輩,在家時我把他表哥叫“福厚伯伯”,他小時候村里人都叫他“員娃”,我當時按巷里的輩分稱呼他為“員娃叔”,但真正的面對面叫過幾次,我沒有任何記憶,可以說相互間都是處于“心有靈犀”的情況之下,處于你知,我知,心知這種狀態之間。
我是一九六九年二月離開華陰老家的。先后在陜南的寧強縣、洋縣工作了近十五個年頭。一九八四年,我的工作從洋縣調動到漢中市。當時,妻子和女兒還沒有隨調,每周末還得回洋縣渡暇。
大概在84年秋季的一個周末,我從漢中出發去洋縣,剛從洋縣公共汽車站往家走時,看到了街道上張帖的戲訊,因我喜歡看秦腔,且洋縣秦劇團在漢中很有特色,我就細看了戲訊內容。“陜西省戲曲研究院來我縣演出灬…”在演員名單里我看到了雷開元的名字。
回到家吃過下午飯后,由于時間太晚,且劇團按演出時間,己經進入劇院,我沒有前去造訪,只是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妻子,并打聽了一下他們在洋縣的住處,為第二天的看望做個準備。那時的洋縣只有兩家像樣的容客之地,一是洋縣干部招待所,再就是城北的“國營旅社”,其他的小旅店,不是他們省上來人住的地方。據朋友講,他們這次來洋縣,是由省財政廳牽頭,特邀請省戲研究院部分演員專程來洋縣尉問演出,并與洋縣秦劇團進行互動,究竟尉問什么,不甚了解。
第二天上午九時許,我手拉著剛剛上小學的女兒,踏進了洋縣干部招待所的大門,因為我身著武警服裝,把來意告訴門衛后,門衛很客氣的帶我走上招待所二樓,并告訴我,他們就住在這里,我輕輕的敲開了樓梯口的第一個房間,“請問雷開元住在那里?”,房內人答;“往西第三個房子”,到第三間房子后,門開著,房內五、六個人正喝茶諞閑傳,房間小,顯得很擁擠,進門后,我第一眼就認出了他,他坐在床沿上,我走到他面前,喊了聲“員娃叔”,(是用純華陰的原聲腔調發出去的),并讓女兒叫爺爺。我沒有作自我介紹,我只是用微笑的表情看著他,看他能否認識我。
這時他楞了一下,上下打量一身戎裝的我,不到十秒鐘的時間,喊出了只有老家巷里人知道的我的小名。
下午,他和丑角演員大荔的鄉黨王琦來到我的小家,晚上,我們一家三口享受了一次特殊的待遇,作為雷開元的客人,坐在了臺子上面的樂隊旁邊看了他的演出。
在以后去西安開會時,給他家打過幾次電話表示問候,他力邀我去他家里聽戲,但因時間緊,都沒有如愿成行。洋縣相遇后,再也沒有見過他的面。但我經常看陜西電視臺秦之聲欄目上他的演出,并隨著社會科技的不斷進步,用磁帶,光盤追尋著他的聲音。自從有了智能手機后,我下載了《秦之聲》,經常聽他的《二堂舍子》,《李亞仙,《祭靈》,《海港》,《酒醉杏花村》,《花燭恨》等唱段。因為他的激昂高亢聲腔,像家鄉的美食味道一樣,一直吸引著我,我打小就特別愛聽。離開老家后,對鄉音就更特別的眷戀。
在后來回老家時,因為我們都是從華陰老家興樂坊寬巷走出去的“外面人”,鄰里都會問到,“你見過誰沒有?”,“和誰有聯系沒有”等等,當話題談到雷開元時,我把我們倆在洋縣相遇的事說給他們聽,他們認為,是那聲地道的“員娃叔”提醒了他,讓他認出了你,如果用普通話喊出“開員叔”,他是絕對想不起你來的,我也覺得他們說的很有道理,因為那時我們己經十七八年沒有見過面了,特別是變化最大的我,按當時推算,離開老家將近二十年,十八歲前,他在縣城劇團,我是農村的毛孩子,和他只是間接的相見,相隔十八年后再次在異鄉相遇,如果沒有“鄉音”連線,他是肯定聯想不到我的。
或許是我兒時的某個特征,在他腦海里有了印象,也許是不變的鄉音讓他把這位“不速之客”鎖定在一定的范圍之內,最后確定在華陰興樂坊寬巷東頭,可能就在那一瞬間,他的大腦思維迅速運轉,像電腦搜索引擎一樣,確定了我,稱奇的是,沒有自我介紹,就憑一句地道的方言稱呼,使我們在異鄉相見。也沒想到,這一見,成了我們永久的別離,時光荏苒,天人相隔。讓我再叫你一聲“員娃叔”,一路走好。
謹以此文遙祭雷開元先生,聊補游子懷念之情。
[ 呂自學 2020年9月23日于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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